八分之一的檸檬

上週告別臉書了，正式按下刪除帳號的確認鍵。

說巧不巧，剛好是十年的時間，剛接觸的時候滿是新奇，重新和許多多年沒聯絡的朋友搭上線，接著搭上自己追逐馬拉松的興頭，和小朋友出生後的新奇，自動吐露在平台上的東西是越來越多，也無以為意。

很久沒在一年年尾的時候寫些甚麼了。

『平淡中帶著戲劇性的轉變，寧靜中包含著強烈的自省。』是我對自己今年下的註解。

臉書、推特等記錄碎片思緒的工具已經占據我們超過十年，對我直接的影響是惰性取代了想要花時間堆砌文字的慾望，實在可惜。但覺得是時候把自己拉回那樣蝕刻意識的方式，如同重新啟動一齣經典的戲碼，並注入新的元素。

『銀翼殺手』在1982年上映，那時候我4歲，肯定沒能看，在電影啟蒙的青少年時期大多追逐院線片，也不曾有機會看這部，直到去年傳出即將開拍續集才對此有些關注，第一個吸引的點是演員，再來是做了些背景搜尋後，瞭解到原作雖然在上映時在票房跟口碑都頗慘淡，後續竟也溫溫的發酵多年，進而在影迷和評論家間形成經典的世界觀建立的地位，電影公司還推出了許多不同的剪輯版，最近一次在2007年，已經跟院線版相隔四分之一個世紀，由此推論其勢必有值得觀賞的必要。

  去年十二月在富邦馬如願完成里程碑之後，開心當然是有的，但比較像是水到渠成的滿足感。當時就決定要給自己好好放個假，不過每天的練跑還是在，已經成為生活的一部分不想改，但是對於”參賽“這件事開始變的興趣缺缺，幾個月下來，月跑量跟前幾年沒有不同，強度甚至拉高了，唯獨面臨要起身參賽的時候就會整個發懶，找不到動力，以前催促自己像執行公務般連馬的起因已經消失，換來的是更喜歡享受自己每天獨自練跑的時光，心想：「既然可以隨心所欲的在方便的時間跑，何必花錢去跟別人擠？」於是今年的上半年到現在，只到鳳山參加過一次賽事﹝為了懷念步校受訓的日子﹞，其餘不是沒報名就是翹頭，對於全國賽會裡面爆炸般多的路跑清單，連挪動手指去報名的念頭也很微弱，更別說被秒殺的那些熱門活動了。 

人真的不能說嘴。 

前陣子突然在想，從農曆年那時候感冒之後，一直保養得不錯，年底到了還是滿健康的，沒想到就在上周四、左岸馬的前兩天出現喉嚨痛和鼻子過敏的症狀，心裡浮現“該不會是對健康太志得意滿”導致如此？好像有點怪力亂神，但實在太巧了。趕緊去耳鼻喉科報到，太久沒吃藥的結果就是藥物進到身體之後就整個精神不濟，狀況很差，原本預計在左岸馬完成第一百場，幾經掙扎後決定棄賽，很悶。照以往的經驗，通常用藥兩三天後就能恢復正常，可是這次病程卻起起伏伏，從喉嚨痛變成鼻子過敏，又從鼻子過敏轉成咳嗽，前後看了三次醫生，最後是咳嗽一直拖著，感覺沒太多改善，但詭異的是每次練跑的時候反而不會咳，這到底是甚麼狀況？錯過了上周，這場又得放棄嗎？所謂的好事多磨、近鄉情怯來形容現在的處境，好像有那麼點道理。 

參賽的次數多了，就知道上凸台的大概就是那些面孔，因為他們的訓練方式、練習量、天賦等等，跑步是很公平的，有練才可能有、沒練就沒有，累積的每一哩路都會轉化成自己的資產。雖說運動的人多半體態輕盈結實，但也有許多重量級的跑友個個充滿熱情，是馬場上的熟面孔，據說這些大哥們去年在某次哈拉的過程中，覺得應該給所有馳騁在路跑活動的”重量級“人士更多機會，讓他們也能有上台領獎的時刻，於是促成了這樣的一場賽事，充滿人情味跟歡樂的氣氛，但是比賽路線可不馬虎，從烏來的信賢部落出發，爬升八百公尺到至高點後，下山往福山部落跑去，沿途有南勢溪溪谷的壯麗景色，完全不遜於太魯閣的美景，因此去年跑過就難以忘懷，今年繼續舉辦當然不能錯過。 

上周末熱到三十度，結果星期一就豬羊變色，入冬至今最強的冷氣團來襲，一下子降了十幾度，終於有冬天的味道了，雨停之後的乾爽讓練跑更為舒適，這才是跑友們期待的氣候。賽前注意到起跑時間是九點，比上禮拜天的還晚，還好這幾天溫度很低，跑到中午也無所謂，前一天照樣可以有充足的睡眠，非常理想。沒有刻意早起，按著平日的作息即可，出門開車到會場還是太早，看著儀表板上溫度顯示只有十度，有點出乎意料，比氣象預報的低很多，不管了，先窩在暖和的車上休息吧。唏哩呼嚕賴了一個鐘頭，下車迎面而來的冷風可不簡單，呵出的氣都成了白煙，連上小號都是，可見山上氣溫實在很低，穿著外套熱身活動，原本要穿著上場，後來太陽露臉，直曬在身上的熱度很舒服，驅走寒意，決定脫掉讓身子輕鬆點。 

上禮拜因為報名的賽事取消得以休養一個周末，禮拜五下午就帶著家人入住新竹青草湖畔的飯店，隔天早起在規劃良好的環湖道路邊賞景邊跑步，決定以後出遊都朝這樣的景點去盤算，家人開心、我也可以解解運動的癮頭，可說是一舉兩得。近來氣溫一直往上升，令人摸不著頭緒，明明即將進入十二月，白天仍然見到大太陽在那兒曬著，但黑夜明顯長了，平常早起的時間外頭都是黑壓壓一片，直到六點多才稍有曙光，傍晚也是，五點多就黑了，但就是氣溫不配合，沒有冬天的感覺。這幾天完全照著夏季來穿著，對這次的賽事先做好最壞打算，得有”抗日“的覺悟才行。 

起跑時間訂在八點，雖然讓跑友都能睡飽，但從氣溫的方面來考慮就不太友善了，七堵離家很近，十五分鐘就到，天空早已大亮，有充裕的時間賴在車上小睡一下，半小時後跨出車門，完全不冷，甚至有點小悶熱，心想這下子有好戲看了。會場設在瑪陵國小，小巧的學校，內有生態植栽，外有群山環繞，比起都市裡的鋼筋水泥，孩子在這樣環境中成長應該不錯，很羨慕這邊的學生。準時鳴槍，很快跑進山林小道，車子很少，綠蔭又多，跑來舒適。今天穿著新鞋上陣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重量關係，十公里後雙腿就開始發酸，雖說有一段長上坡，但以自認的身體狀態來推測應該不是問題，這麼早就感覺疲憊的情形很久沒出現了，訝異之外有點喪失耐心，完成半程返回瑪陵國小時竟有棄賽念頭，還好一閃即過，繼續咬著牙前進。一面挨著僵硬的下半身，心裡想著今天就輕鬆跑吧，後半遇著上坡就看著辦，累了就用走的，一邊還得找陰涼處來躲太陽，跑來有些狼狽。過了三十公里，緊繃的情緒稍為釋放，慢慢能穩定的挪動腳步，時間就不理它了，以完賽為目標，抵達三十五公里的至高點後，補給站志工告之接下幾乎都是下坡了，很好，那就衝囉，上坡時的惡魔重力現在變成良伴，牽引著身體的節奏，先苦後甘，現在正是享受果實的時刻，慢慢的追回前方領先的一個個跑友，更前面的跑者我搆不著，超越過的朋友也迎不上來，最後形成獨跑的狀態，很有趣，最後在正午的大太陽下通過終點，志工立馬送上一碗冰涼的綠豆豆花，二話不說找顆樹下就坐下來就狼吞虎嚥起來，真過癮！稍早的疲憊完全一掃而空！ 

昨天熱門的兩場賽事開放報名，新竹馬據說十五分鐘就額滿，中午萬金石馬是四分鐘，不禁讓我狐疑，台灣愛路跑的人真有那麼多？只是一頭熱還是真的以跑步為終身的活動？當然兩個動機沒有任何高低之分，只要願意投入運動就是好事，但有必要瘋狂到此地步？自從1999年跨年夜被中正紀念堂的人潮嚇過之後，更堅定了我不喜歡人擠人的傾向，套用到參賽也雷同，尤其在業績即將達標的情形下，對於接下來要報名的場次顯得謹慎，盡量避開人多為患的，挑選較有特色指標的活動，其中老牌子民間跑步社團舉辦的為優先，如此一來就可省去許多苦守在電腦前F5不停的窘境，讓參賽這件事回歸到單純。賽前看過八甲馬的參賽人數，很驚訝全馬只有三百多人，一定是因為本周末共有五場全馬賽事舉行，而這場顯然是知名度最低的，我選擇它是因為無須提早一天南下住宿，只要當天凌晨驅車前往即可，這也是今年參賽的最高原則。 

雖說有五小時多的睡眠，但天還沒亮就得在高速公路上開一百多公里的里程，真的讓我昏昏欲睡，四點出門開沒一個鐘頭就難忍睡意，剛好到關西附近，轉進休息站倒頭就睡，實在受不了，過四十分鐘醒來繼續上路，精神稍微好些，抵達會場還有近半個小時可以熱身。國立聯合大學盤據在八甲的山頭，偌大的校區和許多新蓋的建築，學術味十足，這賽事雖說是第一次舉辦，但台灣鐵人運動協會已經在苗栗有過多場的經驗，一到會場就可以發現有條有理的安排，讓人心安。七點全馬起跑，氣溫算低，雙腿不夠熱所以感覺不太順，放慢速度喚醒肌肉的記憶。跑出校區轉進鄉道，兩旁滿布茶園，濃烈的綠整齊劃一，配合天空的點點細雨，還有一抹彩虹近在眼前，令人讚嘆。剛開始以下坡為主，很快到十公里，速度不錯，記得回頭要應付許多上坡，因此還是以保守為主，後來跑進黃金色稻田間的小路，訝異在這裡也有比美台東伯朗大道的美景，視線移不開了，幾乎忘記正在跑步，托此之福把身體的疲憊都甩到一旁。接著進入西湖自行車這，規劃得宜的平整路線同樣有稻田的襯托，跑來心曠神怡，絲毫不輸田中的特色，不知不覺加快了速度也不覺得累。到了西湖遊客中心原路折返，心想不能浪費這一段平路和美景，雖然太陽豪邁的露了臉還是把持住應有的速度，不貪戀補給站，但豐富的補給內容依然幫了大忙，紅豆湯、甜粿、橘子、竟然還有剝好的柚子，完全不因為參賽人數少而有馬虎，志工同樣熱情有活力。回程在自行車道結束後轉回鄉道時小走了一段上坡，但很快提醒自己別偷懶，接下來遇到許多上上下下也堅持跑著，撐過能量轉換期一切都自動化了，只需要移動就是，最終愉快的抵達終點，還僥倖獲得分組第五，上台領獎虛榮了一會，自小學之後頭一次有此經驗。 

每逢周六，從住家窗戶望向北二高上國道五號匝口總是大排長龍，雪隧的開通替宜蘭帶來人潮，前陣子報導當地居民每個禮拜只有五天可以外出活動，只因觀光客在周休假期通常是塞爆每條主要路線的…，這交通的改善說起來是幸也是不幸。據說數年前國五剛通車之際曾經舉辦過路跑活動，之後想必是因為使用量太大所以難以續辦，今年出現這場賽事其實滿令人驚訝，有機會能跑在風光遠勝十八標的國道路段，應該會是個不錯的體驗。開始進入馬拉松旺季之後，比較注意賽後的恢復跟休息，另一方面採用效率較高的練習方式，所以每周一次的定速跑加進來了，幾星期下來慢慢有些效果，同樣的，心裡難免有些”技癢”的想法，希望有機會能挑戰過去的紀錄，實在是矛盾至極。 

清晨的氣溫很舒適，沒有冷的感覺，交通當然也順暢，明顯發現參加人數不多，很理想的規模，心裡帶著點期待，對沿路的風景，還有自己能發揮的程度等等，起跑前等待的時候有點緊張，總是如此。這回參賽穿上新鞋，雖說是以前穿過的款式，但新年度的設計穿來腳掌部分有點緊，仍然頑固的穿下場，希望布織的鞋面的設計會在實際上路時比想像中更有彈性。六點半起跑，需要一些熱身的時間，通過十公里處感覺差不多了，五分速一如預期，接著進入黃金時期，節奏跟身體的協調恰到好處，沿路平坦，只有某幾段國道有緩上坡，影響不大，到蘇澳折返點回頭完成二十公里，這一段飆出四十八分鐘，嚇了一跳，腦子裡開始浮現要改寫紀錄的想法。但事情總是沒那麼簡單，可能是配速不當，也或許是漸漸高升的氣溫（後半段估計有超過二十六度以上），加上左腳的小指頭開始出現擠壓的痛感，明顯發覺自己開始降速了，落在五分半上下，雖說不能提早豎白旗，但過了三十公里後知道破紀錄的機會是很渺茫了，只能無奈的修正目標，隨它去吧。沿路補給站的志工都是學生樣，個個熱情的幫跑者加油，正面的能量總是非常令我感動，也不吝嗇回謝他們的支持。身體的疲憊都被左腳小趾的疼痛掩蓋過去了，也好，專心對付一種問題就可以，最後幾公里總是顯得漫長，咬著牙，一步一步，終究會抵達終點的。 

一晃眼到了十一月，海上有颱風生成不說，這幾天白天都飆到三十多度，整個氣候進入詭異的狀態，唯一可以明白感受到秋天氣息的，是清晨。早上的跑步氣溫適宜，但全身的肌肉好像依舊停留在剛醒來的感覺，簡短的熱身之後開跑，速度沒辦法拉得太高，可是換到下班後來跑就沒這類的問題，定速跑通常可以按照規劃的來執行，這是接下來要學習的課題之一。進入下半年賽季之後連續幾場都跟山路有關，總算有場單純的平路賽事，可是問題來了，以往熟悉的速度是否能重現在賽場上？心裡實在沒個譜，腦子裡不時浮現的要求跟欲望有時讓人喪氣，好像逃離不了…，但還是提醒自己別把結果看得太重，要緊的是能否一步一腳印、健康無傷的完成目標。 

昨天上午參加小孩學校的體表會，萬里無雲的好天氣，太陽照得人直瞇眼，心想糟糕了，這次跑河濱鐵定曬成肉乾，沒想到傍晚突然烏雲密佈，接著下了場大雨，整個晚上也是細雨綿綿，胸中大石落下一半。因為七點才起跑，可以睡到快五點再起床，騎摩托車前往即可，離家近的活動就有這好處。用早餐時雨一直在下，出門前就停了，還是穿上雨衣騎車稍為擋點清晨的涼意。會場設在圓山捷運站旁的花博公園，腹地大，動線安排得宜，停妥機車後簡單熱身，全馬人數只在一千人以下，是許多活動撞期的結果，反而令我感到自在，大場面的活動總難逃宣傳為主品質為輔的宿命，不是我的菜。準時鳴槍，陰天、飄著一點小雨，很快轉進大佳河濱公園，雖然路不寬，但因為先開跑的全馬組人數有限，沒有擁擠的感覺，前五公里身體有伸展不開的感覺，不知道跟穿新鞋有沒有關係，過了不久才舒坦一些。到了南港折返，開始進入節奏，推進的很順利、不累，腦中閃過去年在類似路線的富邦馬跑出不錯成績，心裡惡魔又出現，趕緊驅趕不亂想，專心在每一步就可以。由於賽前沒有用功看路線圖，加上沒有里程標示，只能透過原本河濱自行車道地上的標記來估算，大概知道自己的速度，約莫二十五公里後開始感到累，也許是氣溫慢慢升高，也許是累積幾周的疲勞，把握進補給站的時間稍作休息，不在其他路段淪為步兵，算是對自己要努力的承諾。最後一個折返點設在延平北路九段處，回頭之後預估剩下八公里左右，就放心的跑吧，雖然在某一站不敵志工的熱情喝了兩口啤酒，導致些微的脹氣，但整體來說無礙，堅持住就對，最終把完成時間壓在三小時四十六分左右，算是不錯，但感覺可以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