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骨子裡就是有一股小小的野心,不常發作,但某些關鍵時刻常會跳出來。 

跑步至今五年了,一直對百公里有種敬畏之心,自認沒有超馬選手的意志力,練習方式也不足以應付,不過這夢幻的三位數卻深深的印在我的腦袋裡。去年在北大的十二小時賽達標,很開心,而今年打算挑一場直白的百公里來參加,久聞十三知舉辦的鎮西堡超馬有著仙境般的景色,但賽道硬斗的程度同樣讓人印象深刻,原本沒有勇氣報名,誰知道就在報名截止日的最後一天,手指頭還是不自主的按下了鍵。事實上,報完名我就後悔了,對於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征服這麼驚人的里程數感到強烈懷疑,後來看到辦在同一天的台北渣打馬出現,也報了名,擺明就是要挑軟柿子吃。直到賽前兩天,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意向依然是留在台北跑全馬,但就是這個當下,心裡深處的吶喊微弱卻很清晰,這個聲音說著:「不試,你就永遠不知道!」 就這麼簡單,我被說服了,默默將鬧鐘訂在星期天凌晨兩點。 

刻意前一天早點就寢,掙到近五個小時的睡眠,不到三點就出發,順利在賽前一個鐘頭抵達,不囉嗦趕緊小憩片刻以減低太早起床的後座力。下車時明顯感到低溫,決定穿著薄外套上場。五點鐘是一百公里的部分先出發,剛開始就是二十公里的全上坡,海拔爬升一千一百公尺,進入竹60線道後路燈稀少,大部分都是藉著月光來辨識前方道路,氣喘之餘不時抬頭觀賞,到了六點出頭,天空的淺藍勾勒出遠方山峰的深墨綠,漸漸明亮起來,這些景色全是清晨出發才能享有的特權。里程推進的慢,一方面是坡度,一方面是謹記這是場一百公里的挑戰,氣力得平均運用,不能勉強,於是十多公里後便開始加入步行,反正都要走的,但前期的體力還是可以充分支撐跑走的策略。捱到二十公里處的宇老,海拔約一千五百公尺,接著有十公里的下坡,身體放輕鬆讓重力導引,不貪圖速度,就是以順暢為主。但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,三十公里處上坡再現,這回有近十五公里長,要爬八百公尺高,還是盡量跑跑走走,但這上坡真要命,十度以下的寒風讓我直打哆嗦,不足的肌力帶出負面的情緒,有種無以為繼的感覺。來到至高點後就期待折返點的出現,下坡暫時多於上坡,可以較不費力的跑動,抵達五十公里處心裡冒出一陣成就感,回頭想想還有五十公里要應付,還是背脊一涼。 

雖說回程比去程少了二十公里多的上坡,但這時候我的體力早已超過一般的負荷,於是打定主意上坡就用走的,下坡再跑,雖然是很阿莎力的這樣想,但還是有點擔心會超過關門時間,不時拿出手錶來推算完賽時間,搞得自己神經質起來。原本以為會輕鬆愉快的下坡,在五十公里的摧殘之後,雙腿跟身體在承受雙腿傳回的地面撞擊力時,痛苦指數是加倍的,別說快不起來,全身都因為反作用力而隱隱發疼,我發覺左腳的腳踝有明顯痛感,雙腿的四頭肌酸到不行,於是得常常停下來做伸展,顧不得時間的浪費了,能繼續跑得下去才是重點。下坡總是結束得很快,最後的重頭戲:七十公里到八十公里的上坡又來,要爬六百公尺,對當下的我簡直就是不可能的距離,走著走著耐心也喪失了,跑不起來,其實是不想跑,全身上下都在發出停止的訊息,強烈到我的腦袋脹痛,無止盡的上坡像永遠不會結束一樣,非常煎熬!但多虧了幾位前輩跑友稍早驅車經過我身邊時的叮嚀,讓我稍微寬心一些,盡力不失去鬥志,專注在已經完成的里程,跟自己說我做得到。記不得花了多久時間,終於,終於,上坡結束,最後二十公里的長下坡直指終點,高興只有一分鐘,像洩氣皮球的身體早已經失去活力,只靠意志力在支撐著,忽略下坡帶給身體的衝擊跟疼痛,放鬆再放鬆,讓雙腿像彈簧一樣轉動,累了就停下來伸展,無須在乎是否被人超越,因為挑戰一百公里是為了自我的成就,何必為了競爭而分心。 

最後的二十公里,我將它用補給站的距離來切割,這樣每次只需要應付四到五公里,減輕心理的壓力,也感謝補給站內志工們的熱情加油,每次進站時都是一種充電,心靈上的刺激,好像又多出百分之五的力氣可以轉接到身體上。一步一步,一公里一公里的累積,經過十二個小時又四十六分鐘,從清晨到黃昏,我做到了,我征服了一百公里!完跑之後沒時間喜悅,因為身心像是被抽乾一樣疲倦,只顧著呆坐在椅子上,慢慢地換裝、拉筋收操,跑友兼志工端來一碗雞酒,喝完通體舒暢,稍微恢復點活力。 

很難解釋為什麼選了這樣的挑戰,無論如何,我很高興我站出來面對了,證明我可以征服這猙獰的一百公里,在平凡的生活中增添值得回味的一頁。生命或許就是如此吧,由選擇而構成,動與不動,前進或後退,端看一心,沒有甚麼好推託的,夢想應該被尊重,更應該起身力行,鑰匙,永遠都握在我們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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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小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